日本最受歡迎故事「忠臣藏」的各種視點:深作欣二《赤穗城斷絕》(1978)與市川崑《四十七人刺客》(1994)

即使沒有聽過「赤穗浪士」,都會聽過「忠臣藏」;「忠臣藏」題材受日本人歡迎的程度,恐怕已經持續了300年。

事件以江戶城刀傷事件為端,幾百年來以歌舞伎、人形淨琉璃、小說、舞台劇、電視劇、電影等多種藝術形態反覆創作。

今次看的1978年深作欣二《赤穗城斷絕》已經是《忠臣藏》的第25部電影化作品,而1994年的市川崑《四十七人刺客》則是日本電影誕生100週年紀念作品。這兩齣肩負盛名的作品都是經典名作,正好為我的2025年赤穗之旅作引子。

電影相差¼個世紀,描述的角度亦大相逕庭。如果對忠臣藏故事有興趣,建議先找1978年的版本看、再接觸1994年版本。即使不以這兩部作品入手,坊間還有大量電影版本,例如石原聰美的2019年《決算!忠臣藏》就是很近期的作品。

深作欣二《赤穗城斷絕》製作背景源於1978年1月21日上映的萬屋錦之介主演、深作欣二監督的電影《柳生一族的陰謀》大受歡迎,東映希望乘勝追擊,再以萬屋為主角賺多一筆,日本民間深入民心的「忠臣藏」就這樣成為萬屋與深作再度合作的橋樑。最後《赤穗城斷絕》成功在同一年的10月28日上映,拍攝也太快了吧!

淺野內匠頭在裁判後即日切腹
淺野內匠頭的夫人落髮為尼
血書的宣誓大會

不輸同年代其他「大卡士」時代劇,這「忠臣藏主題」的第25部電影在服飾和道具也是用心之作:大石內藏助在京都尋花問柳的遊女由寢間到舞蹈都很認真考究京都傳統,義士們列隊前往吉良邸時,一行人在雪地上身穿黑色小袖加上白櫸,衣襟上寫上「播州赤穗」再加上自己名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式悲壯呼之欲出。

其他細節位如淺野內匠頭夫人落髮、安藝藩對赤穗眾武士家臣的勸降、家老大石內藏助在山科與夫人離緣、血書的宣誓大會、12月14日復仇之日赤穗義士前往吉良邸兵分兩路的先後次序排列等都交代得清楚。

大石內藏助在京都花街
花街的遊女和被稱為「秃」的小女孩

在盡量還原歷史真相的同時,最有爭議性的是吉良邸的鄰居土屋逵直。這位土屋逵直在歷史上真有其人,以俳諧事蹟留名於世。他在眾多忠臣藏主題的作品裏成為赤穗義士們的「最強味方」(伙伴),隔著牆壁挑燈為義士們大開殺戒時引路。幾個燈籠也許微不足道,但他代表的意義,正正就是坊間對赤穗藩與義士們的同情之心。

雪中行軍復仇
吉良邸的鄰居土屋逵直
吉良跪地求放生
義士與吉良最後對話
視死如歸的義士

大石內藏助前往赴死
一眾先行義士棺木及遺髮
大石內藏助切腹

當1978年已是第25次忠臣藏電影化,1994年「日本電影誕生100週年紀念作品」的《四十七人刺客》自然已經是第N次翻拍。電影監督為市川崑,香港人比較較熟悉的作品為《犬神家一族》;飾演大石內藏助的是其後跟廣末涼子合作拍攝《鐵道員》、生涯拍攝205套電影的高倉健;還有宮沢理惠擔當大石內藏助的妾「阿輕」一角。

《四十七人刺客》內容改編字池宮彰一郎長編時代小説,相比傳統忠臣藏題材強調對主君的忠義,不但省略了以往傳統忠臣藏作品中固定的江戶刀傷事件的描寫,連淺野砍殺吉良的原因直到最後也是未解之謎。它把事件描繪成大石等赤穗浪士和吉良家、上杉家的「陰謀戰」、「情報戰」、「經濟戰」的暗殺大計。

故事講述德川幕府為了炫耀權勢,命令淺野內匠頭切腹消滅赤穗藩和赤穗藩家老大石內藏助;米澤藩江戶家老色部又四郎則試圖透過保護吉良上野介來維持幕府的權勢,大石內藏助和色部又四郎之間展開了偵探電影般的謀略戰:

例如事件發生後,大石內藏助立即下手操縱鹽行情,賺取鉅額討伐資金。他們利用賺來的資金傳播吉良賄賂說,煽動江戶的平民「反吉良」情緒。另外,透過散播赤穗浪士討伐的傳聞,讓吉良邸附近的諸大名杯弓蛇影,成功令江戶城御府內的吉良邸轉移到外面將其孤立。

在二人謀略戰外,大石內藏助和一文字屋的女兒阿輕的愛情也是電影的重點部份。電影上映時宮沢理惠剛出版寫真集「Santa Fe」兩年,這本寫真集連當時香港小學雞的我都知道,大家可想像宮沢理惠的美貌和身材有多傾國傾城。

大石內藏助和一文字屋的女兒阿輕

電影中還有些相當刺激眼球的場面,例如吉良邸的結構像要塞,除了迷宮還有陷阱和忍者屋結構,此外還有護城河!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的大名屋敷,而是為了營造電影效果。至於最後找到。吉良將其殺死斬下頭顱的一幕也很逼真傳神。

《四十九人刺客》的復仇行列
潛入迷宮吉良邸
迷宮一般的吉良邸中奇怪的水池
按屍斬場面

作為「非傳統」的忠臣藏作品,電影並沒有交代46人(其中一位參加者事成後離開)最後視死如歸切腹的情節,反而鏡頭一轉轉到大石妾阿輕的鼓漲的肚子。

淺野內匠頭、大石內藏助、吉田上野介、參與復仇行動的武士都離開人世了,但這個肚子裏的小生命正等待張開眼睛迎接世界⋯⋯

阿輕後來產下一名女兒,不幸4歲夭折;阿輕本人亦在不久之後29歲之靈香消玉殞。反而是大石內藏助在赤穗事件前離緣的髮妻,一直活成了老婆婆。

Tags: 忠臣藏, 深作欣二, 赤穗城斷絕, 四十七人刺客, 萬屋錦之介, 播州赤穗, 赤穗47義士, 赤穗四十七義士, 市川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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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80後歷史作家、專研香港日本戰前民間交流史。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學士、日本語言及教育碩士。曾於東京留學、長年於日本47道都府縣深度旅遊。對日本明治大正時代文學、和服著付、平成潮流文化有深入認識,並持日本唎酒師資格及香港旅遊領隊資格。 著有《Kiri的東瀛文化觀察手帳》(2017)、《日本一人旅》(2019)、《爐峰櫻語:戰前日本名人香港訪行錄》(2022)、《爐峰櫻語:戰前日本人物香港生活談》(2023)、《悠遊日本》(2024)、《在水一方:在日本尋找中國歷史》(2025)。 除本網站及FACEBOOK專頁「おしゃれキリ教室」,亦透過日本語雜誌「HONG KONG LEI」推廣香港文化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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